梅花落第8章全本章节在线阅读

梅花落

陆世泽忽然招了招手，外面的张特助便提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进来，陆世泽声音平静无澜道，“这些都是送给在座的各位的，感谢各位平时对我女儿的照顾，一些小东西。”

他没有后路去愧疚。去考虑自己那些廉价的怜惜，是否还来得及收手！

楚连燕轻轻***着，起起伏伏的胸膛，汩汩不算汹涌的血流还在慢慢洇散。

程漠用衣带扎紧了她的手腕，动作冷静得就像在处理一只过年待宰的鸡鸭。

可是书上说，君子远庖厨不是么？羔羊过殿，闻其声不忍啖其肉，不是么？楚连燕悲哀地想。

"程漠，我自己来吧&helpp;&helpp;"谦谦君子，陌上如玉，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刽子手？

楚连燕轻轻攥了攥程漠的衣袖，用近乎失神的眼睛祈求。

"别动。"程漠端着容器，依旧不改的面色下，近乎压抑了一种无可诉求的悸动。

衣着华服厚重，平白浸染了几多浪费的血液。

楚连燕微微挑了下唇，抬手拉开自己的领口。皙如雪的脖颈下，环绕着暗红色的亵衣套带，少女特有的体香与浓重的腥气融为一二。

这大概，是程漠第一次看到楚连燕的身体吧。

软玉般的触感与冲击的视觉大相径庭，这样吹弹得破的漂亮肌肤上，硬生生插上一把匕首的样子！实在，有点不忍直视。

"你，不敢看我么&helpp;&helpp;"

程漠转过脸去，只一个小小的动作，却逃不出楚连燕半昏半醒的***。

"我说过，我不爱你。"程漠的手有点抖。浅浅的血浆落在白瓷翁里，呈现出强弩之末的无力。

程漠以为楚连燕实在是太虚弱了，可却在'不爱'这两字落地的瞬间，眼见她鲜嫩的伤口下再次涌动出新鲜的血流。

那是她的心在抽痛。

"可我爱便爱了，又有什么办法呢？"楚连燕低了低头，把衣衫往下又拉了几分。

"好像&helpp;&helpp;太慢了是不是？"她低了低头，无奈地冲程漠抱歉道，"姐姐她，还等得及么？"

"你不要再说话了！"程漠低声斥道。

说多了话就是欠多了债。她每一句如琼如瑶，他每一句如枪如刀。

"程漠&helpp;&helpp;"楚连燕合下眼睛，轻轻吐出他的名字。

"何事。"

"没什么，只想&helpp;&helpp;再叫你一下。"

楚连燕扬起嘴角的笑容。她如何不明白程漠这一刀入肉三分寸，取血却不伤命？

可是比起要用那一句句剜心的话来换自己心头的痛，还不如来得爽快了断。

楚连燕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。她爱便爱了，执着便也执着了。如果就能这样死去，她解脱了，云念解脱了，程漠&helpp;&helpp;是不是也解脱了呢？

她太了解程漠了。他不是个会假装的戏子呢。越说不爱，越是不敢直视。越说怨恨，便越是只能给出连说服他自己都困难的理由。

她心疼他画地为牢，心疼他无能为力的煎熬。

终于，楚连燕抬起手，她把手扬到了笑容的高度。然后倾尽全身的气力，狠狠按下刀柄！

胸腔里裂出一声破帛一样的响动，热血半尺高，霎时间灌满了白瓷翁。

溅在程漠胜雪白衣上，比之他今生提笔之下的红梅，朵朵争彩，棵棵竞艳。

"楚连燕&helpp;&helpp;"

臂弯里的身子渐渐软下去，楚连燕慢慢泄出胸腔的最后一口气息，整个人终于安静了。

程漠记得，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安静得近乎没有存在感的姑娘。

她从不像云念一样开怀大笑，把爱之一字用锦书云燕一样传递得满眼明媚。

可是当这一刻来临，当他潜意识里认为楚连燕就要死去的时候--他突然觉得站在与她从未遥远过的距离里，竟是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她是怎样的人。

"楚连燕&helpp;&helpp;"

伸出颤抖的两个手指，程漠轻轻探了探怀中女人的鼻息。

"楚连燕！你疯了是不是！"

抱起那毫无生气的身躯，程漠冲出院子。

"公子！"婢女桃花匆匆迎面过来，"神医已经到府上了，就&helpp;&helpp;就是瑞小王爷门下的那个&helpp;&helpp;"

"快请他过来西厢房！"程漠吼道。

都说瑞小王爷麾下有一神医名讳上官佐，师从不详但医术高超，活死人肉白骨皆不在话下。只要棺材没封上盖子，他就能妙手回春。

程漠与小王爷多年书画之友，却因云念这病所累而一直没有机会进京拜访。近日一信偶然提及此事，小王爷便热心倡议，叫上官大夫下金陵一诊。

"啊？"桃花以为自己听错了，"是东厢房吧？夫人是在东厢房，还等着--"

没错，楚云念还在东厢房。

楚连燕&helpp;&helpp;看着自己怀里气若游丝的女人，程漠脑中微微有所犹豫。

"哦，去东厢房吧。"程漠把楚连燕放回床榻上，对桃花吩咐道，"新夫人这里，让府上郎中来包扎一下。"

楚连燕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，她听得见程漠一字一句的决断，也听得见自己心跳破碎的残音。

她想，如果人可以永远不长大就好了。

就像十二岁那年的夏天，程漠奋不顾身地跳水相救。他拉她的手拉得那么紧，他扯她的腰扯得那么真。楚连燕很想很想一直这样骗自己，在程漠心里，是不是还有过一瞬间的重要和唯一？

可是今天，再给他做一次选择的话。他的答案，就太清楚了。

闭上眼，楚连燕长长叹了一口气。